雨夜车站
雨点敲打车站的顶棚,发出细密而急促的声响。她撑一把黑伞,立在昏黄灯光下,像一株不肯低头的芦苇。
他记得第一次见她,也是这样的雨天。图书馆门口,她没带伞,怀里紧抱着几本书,眼睛却亮得惊人。他递过伞去,她摇头:“书淋湿了,字会哭的。”后来他才知道,那些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。
门口风铃响动。一个白发妇人走进来,臂上挽着褪色的布包。
“听说您要走了?”
老人抬头,镜片后的眼睛微眯,忽然怔住。
1985年春,她最爱来这里,总坐在靠窗的位置读诗。那时木香花正盛,风一吹,花瓣就落满她的肩头。他不敢搭话,只悄悄将她喜欢的书留在架上。
后来她不再来了。他留了那位置三十八年,她却一次也没有再来。
“我下个月移民。”妇人从布包中取出一本诗集,“这个,早该还了。”
诗集扉页上,有他年轻时笨拙的题字。原来她一直知道。
黄昏漫进书店,将两个身影拉得很长。他们并肩坐了一会儿,什么也没说,什么也不必说。
最后一道光消失时,老人锁上门,将钥匙放进信箱。两串脚步声朝不同方向远去,渐渐消失在暮色里。
书店静默着,藏起所有未说出口的告白,如同藏起一个漫长的春天。
Last updated